马克思主义中的“飞跃”有哪些内涵?
我们在谈论理论创新的时候,总是会涉及“飞跃”的问题。
那么,到底什么是“飞跃”?哲学家们是如何论述“飞跃”的?马克思主义中的“飞跃”是什么内涵呢?
首先,在黑格尔那里,“飞跃”是用以表征“存在”“尺度”的范畴,体现了“存在”连续性与变革性的统一。
在思想史上,黑格尔对“飞跃”进行过系统的哲学阐释。黑格尔认为作为哲学开端的概念不是特殊具体事物的概念,如石头、房子等带有“感性杂质”的概念,而是“最初的、直接的东西”,即“非感性”概念,如有、无、质、量等。
所以,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以逻辑学为开端,逻辑学又以“存在论”为开端。“纯存在或纯有之所以当作逻辑学的开端,是因为纯有既是纯思,又是无规定性的单纯的直接性,而最初的开端不能是任何间接的东西,也不能是得到了进一步规定的东西”。
在这里,黑格尔所讲的“存在”就是事物存在,一个事物如果不“存在”也就没有讨论的意义和可能。“存在”不指向具体的事物,但“存在”表现在万事万物中,是万事万物的根本和核心。没有离开石头、房子的所谓纯粹的“存在”,也没有不是作为“存在”而“存在”的石头、房子。
黑格尔认为“存在”包括“质”“量”“度”三个环节。在他的理论中,“质”与“存在”同一,“如果某物失掉它的质,则这物便失其所以为这物的存在”。“量”的性质外在于“存在”,“量之多少并不影响到存在”。
就“质”与“量”的关系而言,黑格尔举例说:一所房子,不管大一点小一点,都是一所房子;红色,不管是深一点浅一点,都是红色。“度”则是“质”与“量”的统一,一切事物都是有“度”的。虽然“量”与事物本身并不同一,“量之多少并不影响到存在”,但是这种“不影响”是有限度的。
“通过更加增多,或更加减少,就会超出此种尺度,从而那些事物就会停止其为那些事物”,在这个“尺度”内,事物仍然是事物,超出这个“尺度”,则事物就不是这个事物了,超出这个“尺度”就是“飞跃”。
所以,“飞跃”和“度”紧密相关,“举凡一切人世间的事物——财富、荣誉、权力、甚至快乐痛苦——皆有其一定的尺度,超越这尺度就会招致沉沦和毁灭”。
黑格尔举了三个很有趣的例子来说明“飞跃”:一粒麦是否可以形成一堆麦?如果从马尾上拔掉一根毛,是否可以形成一个秃马尾?驴子驮东西时,如果我们一两一两地不断增加它的负担,最终,这个驴子会担负不起重量而倒下。
在这三个问题中,一粒一粒地加麦子,加到多少才算一堆麦子?从马尾上拔毛,拔掉多少算秃马尾?驴子驮东西,加上去使它拖不动的最后一两是什么时候?从“一粒”到“一堆”、从“拔掉一根毛”到“秃马尾”、从“驮的动”到“驮不动”,这中间都存在转折点,这个转折点就是“飞跃”。
其次,马克思将“飞跃”引入到对“人们的存在”的分析中。马克思并没有直接论述飞跃问题,他的文本也没有直接关于质量度关系的论述。但在其研究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过程中,蕴含了飞跃思维。马克思没有研究黑格尔哲学意义上的“存在”,而是在人类社会历史变迁的意义上谈论“存在”及其“飞跃”。
不同于黑格尔将“存在”作为哲学的开端,马克思认为哲学的前提是“现实的个人”。马克思哲学中所讲的存在也不是纯粹“存在”,而是“人们的存在”,“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”。
在一般意义上,马克思认为“现实生活过程”是连续性与变革性的统一。一方面,“现实生活过程”是连续的,“历史不外是各个世代的依次交替。每一代都利用以前各代遗留下来的材料、资金和生产力”。
另一方面,“现实生活过程”是有变革的,“每一代一方面在完全改变了的环境下继续从事所继承的活动,另一方面又通过完全改变了的活动来变更旧的环境”,“完全改变了的环境”和“完全改变了的活动”即“飞跃”。
在特殊意义上,马克思主要谈论社会形态的更替,他认为基于“生产力”和“生产关系”的冲突,人类社会将发生社会形态的更替,即实现“飞跃”。
再次,“理论飞跃”体现了“思想”与“时代”的关系。在中国语境中,“飞跃”更多的是用来表述理论飞跃。“理论飞跃”是表征思想与时代关系的概念。反思整个西方哲学的传统,可以发现,思想与时代的关系问题贯穿于整个哲学史。但是哲学家们几乎都是将思想置于时代之上,也就是说都从思想自身的演绎来理解理论变迁及其飞跃。
在古希腊,柏拉图就将世界分为现实世界与理念世界,他认为现实世界是哲学理念的“分有”。到了黑格尔那里,他认为“哲学是被把握在思想中的时代”,现实是绝对精神的外化。只有到了马克思这里,思想与时代的关系才得以科学化。
在批评青年黑格尔派的学术观点时,马克思指出他们没有理解“德国哲学与德国现实”的关系问题,这是对青年黑格尔派学术观点的批判,也是对德国观念论,乃至整个西方传统形而上学的批判。
从思想与时代的关系出发理解理论飞跃,不能仅就飞跃而论飞跃,把飞跃理解为“概念的自我规定”。在这个意义上,马克思的批判直接指向黑格尔所说的,“事物之所以是事物,全凭内在于事物并显示它自身于事物内的概念活动”。
在马克思看来,“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”,因此,“理论飞跃”反映的是“存在”的飞跃。马克思理论观的创新就在于“从市民社会出发阐明意识的所有各种不同的理论产物和形式……而且追溯它们的产生过程……从物质实践出发解释各种观念形态”。
最后,判断“时代”变化的依据是社会主要矛盾是否变化。在判断“存在”是否飞跃问题上,马克思引入了“矛盾”分析。
马克思强调思想对时代的依附,并不是否认思想本身有其自身发展的逻辑,而是说,在归根结底的意义上,思想的逻辑来自于现实的逻辑,来自于“物质实践”的变化。
理论飞跃的原因在于现实生活过程的飞跃,即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。社会主要矛盾是人类社会基本矛盾在特定历史阶段的具体表现,反映这个特定历史阶段下的带有根本性的问题,它“规定或影响着其他矛盾”,在社会发展中“起着领导的、决定的作用”。一个社会,所需要解决的主要矛盾发生了变化,理论自然也发生变化,飞跃也随之发生,“每个原理都有其出现的世纪”。
可见,在马克思那里,他主张建构面向“现实生活过程”的理论和思想,在“现实生活过程”的变迁中理解“飞跃”,也就是通过理解“现实”来理解“飞跃”。
作者:李双套
文章来源:《学习时报》2022年8月22日,原标题“马克思主义中的‘飞跃’”
责任编辑:林苗苗
图片来源:视觉中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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